纯白囚牢_尾聲:永恆的標本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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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尾聲:永恆的標本 (第1/1页)

    

尾聲:永恆的標本



    數年時光在這座純白牢籠裡沉澱為凝固的琥珀。傅凜的書房瀰漫著雪松與皮革的冷調香氣,鍵盤敲擊聲精準如時鐘齒輪。許昭韞端坐於靠窗的象牙白單人沙發——那是他丈量過視線與控制的最佳距離,如同陳列一尊剔透的琉璃人偶。恆溫系統調節下的光線,穿過特製玻璃濾去所有鋒芒,將她籠罩在永不褪色的柔光裡。月白色絲袍垂墜得沒有一絲漣漪,交疊在膝頭的雙手,指甲弧度圓潤,與三年前「完美標準」的影像紀錄分毫不差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懸浮在空氣中某個虛無的點,瞳孔映著光,卻像蒙塵的寶石,再也折射不出星火。傅凜的視線偶爾從螢幕上抬起,如鑑賞家用目光丈量藏品的邊界,滑過她雕塑般靜止的側臉。那曾跳動著倔強與痛楚的線條,如今只剩下被馴服後的平滑。他唇角牽起細微波紋,非關笑意,而是骨髓深處湧出的、對絕對掌控的饜足熨帖。

    書桌一隅,霧面玻璃藥瓶緊鄰著一方沉重的黑曜石紙鎮。瓶中半透明白色藥錠,是這座永恆囚籠裡最沉默的基石,確保他親手淬鍊的「純淨」永不剝落。許昭韞空洞的視線掠過藥瓶時,指尖會產生細若蛛絲的顫動——那是烙印在神經末梢的制約程式,對「秩序」做出的機械回應。

    窗外,全息投影流淌著虛構的暮色,雲霞被囚禁在無形的電子柵欄外。傅凜收回目光,指尖繼續裁決螢幕外的世界。房間裡只剩下冷氣的低吟、鍵盤的細語,以及許昭韞輕淺到近乎消亡的呼吸。

    陽光緩慢爬行,將她單薄的影子釘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。邊緣銳利,輪廓清晰,卻透不出一絲生氣,像一幀被真空封存的標本。傅凜端起骨瓷杯啜飲冷掉的咖啡,喉結滾動的剎那,眼尾餘光如鐮刀般掃過她。那凝視裡沉澱著徹底佔有的飽足,與浸透權力汁液的冰冷狂熱。

    許昭韞的睫毛在光線轉折處顫動了一下,如同精密儀器抵達設定節點。她緩慢轉動頸項,將那張被徹底剝離自我的臉龐,精準校準至他的方向。唇線以毫釐為刻度向上牽引,拉開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。沒有溫度,沒有漣漪,純粹是光線在無機物表面投下的冰冷投影。

    傅凜的指腹在杯沿留下無聲的圓弧。很好。他想。這才是終極的寧靜。她的呼吸、她的存在、她每一寸被馴服的肌理,都只為他凝滯於此。時間在此刻脫離軸線,成為一幅由他親手裝裱的、名為「永恆」的靜物畫。

    空氣中曾有的松節油氣味早已被歲月蒸發殆盡,唯餘下藥錠的微苦、權力的冷冽,與那無孔不入的、維持「純淨」的冰冷氣息——它們交融凝固,化為這方天地裡亙古不變的死寂。

    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,將杯沿輕碰桌緣,發出一聲輕微的「喀」響,恰似落鎖。

    房間裡沉默得近乎真空,連冷氣的風聲都像被吸進深海。她依舊維持著那個完美的微笑角度,眼神鎖定在某個不可見的焦點。然而,就在光線穿過濾鏡灑落在她睫毛的一瞬,她的眼皮似乎微微顫了下。

    不確定是否是神經反射,或只是光影錯位。但那細微的震動,如同一顆早該沉睡的種子,在玻璃標本罐底悄悄翻了一圈。傅凜沒有注意。他已將注意力收回螢幕,指節輕敲滑鼠,回到另一場掌控的工作中。

    許昭韞維持著靜止。陽光再度滑過她的側臉,勾勒出精準的弧線。她的呼吸幾不可察,像極了某種尚未完全冷卻的遺跡。

    她就這樣坐在光裡,呼吸微弱如塵。

    一尊永恆的標本,被時光親手封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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